2014年8月12日 星期二

【接文】《FENI旅遊記》Прощай

與黔在Bass的串角接文

  一早醒來,食物的香氣逼促食慾。

  看來是有人在廚房準備早餐。

  半夢半醒間將睡裙換下,她摺好棉被便拿著刷牙用具前往浴室。

  「早上好。」又打了個呵欠。

  「早安,FENI小姐。」

  今天穿著的是七分袖,深紅雪紡紗上衣搭配黑薄絲襪,長度褪至大腿的燈籠短褲,垂於耳下的大耳環偶發出輕聲脆響。腰側繫圍裙,青年正將調味料放入煎盤裡。

  看來早餐是培根蛋和沙拉。

  「可以接受葡萄柚果汁嗎?」他打開冰箱。

  「柚子的味道會很濃嗎?」將束在手腕的橡皮筋簡單綁了個馬尾。「我不喜歡柚子茶。」

  後又轉身去浴室刷牙洗臉。

  阿爾圖爾將冰箱關起,拿出裝有茶包的玻璃罐。這時電話響起,他將電話夾在耳側,重新拿起廚具,邊料理食物邊用明快的俄羅斯語和對邊交談。

  屋內通風涼好,而且整齊乾淨。

  將水龍頭關上,FENI拿起一旁的毛巾將臉擦乾。

  順手拉上浴室的門,她將東西放進後背包整理好後打開電視。

  享用早餐之際,青年向少女提了一個問題。

  「FENI小姐今天有自己的行程嗎?」

  「嗯,首先要先把我的衣服跟背包拿回來。」將水果一口嚥下。「然後去著名景點逛逛,像是泰晤士河之類的……

  「畢竟第一次來英國,不多玩玩太可惜了。」

  「沒有呢……我還是習慣自己拍照。

  「如果要傳給親友的話只會用網路的方式。」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

  這時水煮開了,阿爾圖爾走進廚房。

  隔了一會端著冒香的熱茶,「希望妳不介意我擅自替妳泡紅茶。」注入放在FENI那側的杯子。

  接著青年突然用認真專注的表情看向少女,一臉欲言又止。

  不語,少女吹了幾口氣然後慢慢的喝著。

  抬眸看到青年的表情,她眨了眨眼。「有事就說吧,幫得上忙的就僅管開口,別客氣。」

  語畢,她歪了下頭。感覺她這個客人對主人這麼說怪奇怪的。

  少女的語氣令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輕笑出聲。

  他優雅地抬起手掩嘴,「儘管有些唐突,是這樣的,FENI小姐……」

  茶葉的味道滲入溶液,使茶水從清色褪去,隨時間漸深。

  「--我希望妳能夠睡個好覺。」

  左手快速伸出--針頭冷不防深入皮膚。刺破血管,成為循環系統的一部分。

  正當她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時,活塞已經見底,硬生拔起。

  沒有力氣維持坐姿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倒向對方。

  「不過很顯然地妳是剛剛醒來。我也知道這樣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因此我決定幫個手,希望妳別介意。」

  胸口的溫度傳至臉頰,FENI感覺身體發冷。

  青年低柔甜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Спокойной ночи.」

  意識毫無抵抗地墜入黑暗。

Прощай-2

  好吧,現在她總算知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道理了。

  可是不是現在啊——!要知道租自行車的錢很貴的還有她的背包跟帽子及衣服啊!

  「混帳……」夢囈了一句,少女夢到自己跟青年解釋她聽得懂俄語的事。

  待意識重新接上不知是幾小時後了,身體有些酥麻。

  FENI甦醒過來時沒有特別想法,唯一念頭只剩下——

  混帳這該死的尿意是怎麼回事啊啊啊啊啊!

  好吧,她承認自己一點都不淑女。

  一陣惡寒讓少女渾身直打哆嗦,FENI發現自己的手腳被鐵鍊栓住,面部朝向排水孔,壓在身下和旁側的是滿滿的冰塊。

  看來青年替自己找了一個可以剛好容身的浴缸。

  心博顯然超過正常數值,使少女穩不住發抖,甚至無法使力。

  「盡量不要亂動比較好。」上方傳來溫柔的提醒,衣服從背部被剪開,接著是刀鋒劃開皮膚的感覺,「我使用的麻藥比較……非一般性,多餘的動作可能會讓妳感覺不適,不過不用擔心,好處是一點也不痛--我想說的是,在手術中亂動是很危險的。」

  拿起工具把皮膚撐開,自開口流出的血染紅冰塊,和身上的衣服。

  金屬碰觸肌膚帶來顫慄,以及厭惡的暈眩感。

  看著身下被血染紅的水,她閉上眼睛乖乖的任他擺布。

  她不怕死,完全不怕——但是她怕生不如死啊……

  混帳!咬緊牙關,她暗自想自己解脫後也要做個怨靈來糾纏青年!

  「如果妳現在在想的是死後報復的話,恐怕還得要排隊了,FENI小姐。」青年不慌不忙地說道,手裡的動作十分流暢,不曾停過,「我隸屬於一個惡名昭彰的人販組織,想必妳知道我是俄國人。這不是自滿,我只是很驚訝有人會主動靠近我。所以嘗試了各種方法去知道妳的想法,稍微做了點功課,在這個行業是必須的,這點還請FENI小姐諒解。看來妳只是單純對我有興趣,雖然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好奇心。」

  「儘管如此,我只是一名唯利是圖的商人。」

  阿爾圖爾拿起骨鋸探入傷口,轟耳欲聾的機械聲音響起,少女頓時感覺肋骨不保。

  「說個希望能稍微讓妳安心的話,我是一名醫生,曾經是。」

  言下之意就是主張自己有醫療經驗。

  現在的她連說話都懶了,確切的說,是連力氣都沒有了。

  嗯……那我還是去天堂搭訕天使好了,眼不見為淨。

  嘲諷的勾起嘴角。軟弱的生命啊。

  不過——吃力的掙開眼——太小看人類了啊混帳。

  阿爾圖爾開始用低沉甜美的歌聲唱起輕快的旋律。

  「Put a banana in your ear.Put a ripe banana right into your favorite ear.」

  「It's true,so true.」

  迴盪倉庫。

  「Once it's in your gloom will disappear.」

  「The bad in the world is hard to hear.」

  少女感覺體溫驟降。

  「When in your ear a banana cheers.」  

  「So go and put a banana in your--」

  唱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被什麼人的聲音打斷。

  「老大,外面抓到一隻老鼠。」

  不甚標準的俄語,只能知道對方是男子,好像還有另外一個腳步聲。

  「哎呀,又是一個可愛的姑娘呢。」似乎沒有因被打住而發怒,青年反而為天上掉下來的生意而顯得愉悅「你覺得怎麼樣,有什麼缺嗎?」

  「檢查過了,健康得很。」

  穿著不合時代的歌德洋裝,一名淺金色髮的少女映入眼簾。

  她被推上椅子,同樣被鐵鍊銬了起來。

  看見自己的樣子,金髮少女忍不住瑟瑟發抖。

Прощай-3

  淺金髮少女……瞳孔倏然縮緊。

  不過……現在連自己都顧不好了也沒辦法幫助女孩。

  究竟要怎樣才能脫困——

  「你在哪裡發現她的?」

  「在門前大搖大擺呢,老闆。」

  「……真是可惜,我有嚴重的金髮情結呢。」惋惜嘆氣,阿爾圖爾伸手撩起少女若長的髮絲,手裡的血沾在上面「顏色不錯,保養得很好,看來可以賣個不錯的價錢。」

  「請問這樣就沒事了嗎?」

  「沒問題的話你可以先離開了,剩下的我來處理。」

  「見鬼,謝天謝地。我的意思是說--」

  後半部的語言變成英文,FENI突然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

  「--終於可以朝你臉上來一拳了。」

  一股重拳打在人體身上的悶響,接著穿著白袍的索柏列夫被整身提起。

   下一秒,整個人飛了出去。

   迴聲蕩滿倉庫。

  站在兩名少女眼前的男子,有一雙讓人熟悉的灰綠色眸。

  一點都沒有重逢的快樂,她只覺得好混帳。

  沒品的傢伙不會又利用無知的少女了吧,她艱難的扯了下嘴角。

  現在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現在這社會怎麼了,正派跟反派完全顛覆自己的人生觀。

  無語的面對眼前的事實。

  班朝索柏列夫猛然灌拳,瞄準要害,下手完全不留情,甚至可以說接近冷酷。

  待青年走向對方,鐵栓經由站起身的動作落入地面--像是一開始就沒有綁住一樣,少女跑向躺在浴缸的FENI。

  將夾在傷口上的牽開器小心取出,拿起一旁的布壓住止血。

  「撐著點。」

  謝謝。以眼神傳遞自己的意思,少女瞥向一旁的高大青年。

  自己竟是如此的弱小……垂眸看向自己染著鮮血的手掌。

  不,應該說,自己太愚蠢了吧。

  彷彿打算把對方殺掉一樣,班注視毫無還手之力的阿爾圖爾。

  眼神看上去非常黯淡。

  「看來你非常痛恨我。」即便上一秒還在咳血,亞麻色髮青年的笑容仍優雅到讓人錯愕。

  班的嘴角沒有一貫冷笑,一腳正要踹下,卻被阿爾圖爾接住。

  「放開。」他沉聲,「還是你不想要你的手了?」

  索柏列夫依言放下青年的腿,並整個人伏在地上。

  「在日本這個國家,以頭碰地的謝罪方式是最卑微的禮節,代表他們相應之下有必須要這麼做的理由。」

  「我可以把你的鞋底舔乾淨,如果你希望的話。相信我們彼此都不想把事情鬧大,不是嗎?」

  青年的口齒非常清晰,毫無結巴處,語速方好。並不像是準備求饒的人。

  接著他說了。

  「還請饒我一命。」

  抬起頭時,依舊是那爽朗欣快的笑容。

  就像是那副姿態與青年言裡的卑微相悖,儘管在他人眼裡不這麼認為。

  一個人究竟底限在哪呢?

  很久以前,FENI曾這麽思考過。

  而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面子和自尊是不必要的東西。

  但這對阿爾圖爾來說呢?她無法理解。

  血仍在流失中,她感覺自己又要昏迷了。

  眼前的一切感到模糊。

  煩死了……厭倦這種事情。

Прощай-4

  對於血流過多的情況來說,FENI想著自己的身體也未免太沉。

  刺眼的光伸入視線,少女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在床上。

  但不是在醫院。

  一抹淡金色躍入視線,淡淡的洗髮精香味傳來,眼尾上揚讓少女的神韻感覺上去有幾分銳利,然後是一雙灰綠色的虹膜迎上。

  「感覺怎麼樣?」

  早些陣子穿著紫色紗質洋裝的少女趴在床邊,這回穿上的是淺藍色,荷葉邊為裝飾。

  混紡的吸汗材質僅僅在時節上迎合,然依舊沒有符合時代。

   這裡是旅館。

  「糟透了。」棕色頭髮披散在肩上,她發現自己虛弱的要命。

  如果不在醫院的話,那輸血跟縫合要怎麼辦?

  搖了搖頭,她現在不想在思索複雜的事了。

  她想,恐怕有一陣子她得遠離刀子及習慣失眠了。

   「喝點水吧,妳留了很多血。」

  將一旁的杯水移到FENI唇邊讓人飲下。

  這時少女注意到桌旁放著醫藥箱,以及尚有一些血液殘留的纖細長管。

  順從的飲下,FENI舔了下亁澀的嘴唇。

  「那個……多謝你們了。

  「還有就是,想請問你們怎麽確認我的血型的?」

  「手術不是我做的。而且班.布朗是全適捐血,不需要過問妳的血型。」她將捐血的用具用報紙包起來丟進垃圾桶,「為了拿到捐血工具我還裝作心臟病發,很厲害吧!」

  「的確是很厲害……

  「是說,」她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髮。「你們有看到我的東西嗎?

  「然後雖然自我介紹晚了點,我是FENI,承蒙照顧了。」淡然微笑。

  「沒印象,那種混亂的狀況鬼才會去注意。」少女將背倚向椅子「叫我白妮妮就可以了。」

  這時房門被打開,青年手裡拿著鑰匙走進房裡。

  「班.布朗,你死去哪了,我的零食呢?」

  「妳不可以吃太多那種垃圾食物。」青年用平靜的口吻說著,同時默默瞥了FENI一眼。

  「這裏是哪裏?」她坐起身,目光注視著班。

   「還有你有看到我的東西嗎?」

  一坐起身,傷口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幾乎讓人跌回床上。

  見到少女的模樣,青年嗤笑一聲,將手裡的包包丟到FENI懷裡。

  「你回去現場撿的?」白妮妮吃著蘋果的嘴停了下來,她皺起眉頭。

  「證據要清乾淨。」班坐進一旁的沙發,將行李箱打開拿出藥罐,膠囊倒滿手掌一口吞下。

  抱著包包──雖然不是自己的──但東西都還在。

  翻出手機,裡面傳來自行車協會的簡訊,她簡單幾句回覆就將手機關機。

  「大恩不言謝……雖是如此,但仍感謝你們的幫助。」

  「自作自受。」班冷語嘲諷,「沒人告訴妳出國要小心腎嗎?」

  「乖,去高速公路上玩。還是你嫌你製造的垃圾還不夠多嗎?」白妮妮一口咬著蘋果說道,接而轉向少女「FENI不要理那個傢伙,走,我們去找毛線衣說話。」

  聽聞此言,青年默默地閉上嘴。

  「噗哧。」聽到少女的話她不禁輕笑了起來。「毛線衣是什麽啊?」

  將背包放在一旁,她饒有興致的注視白妮妮。

  她挺喜歡這個少女的。

  「毛線衣就是……我英文不太好,不然都怎麼說的?」

  「妳沒有必要知道。」班顯然想制止白妮妮獲得無關緊要的知識。

  「妳會說德文嗎?FENI。」少女拿起一顆沒有削皮的蘋果,「要吃?」

  「可以啊。」友善的笑了笑,她沒有理會班。

  「很遺憾,我不會。」她暗自想自己有時間要去學學德文。

  「我不會削蘋果,妳就用咬的吧。」正要將蘋果遞給FENI,白妮妮突發奇想「要不然--」

  蘋果不偏不倚地瞄準青年的頭砸去,被班單手接下。

  「你幫她削。」

  班看著白妮妮沉默不語,表情像是被逼著吃不喜歡的蔬菜。

  「不然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中刀槍還可以起身繼續啃蘋果?」少女眼神犀利,「Come on!我可不記得有把你教成這樣,不要跟我說你連削蘋果都不會!」

  「妳不准再給我說那種不知道打哪學來的下流話。」

  即便心有怨言,青年還是妥協地削起蘋果。

  他們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啊?看著他們的互動令FENI很想大笑,但又怕失禮。

  「妮妮,這裏是哪裏啊?嗯不對,我是想問自己的身體狀況。」

  聽到有人這樣叫自己,白妮妮的表情像是吃到散發詭異味道的食物。

  「這裡是我們在英國暫住的旅館,我讓客服多搬了一張摺疊床進來,妳睡的是我原本睡的位置。抱歉沒送妳去醫院,班.布朗那傢伙雖然腦子不好使,手還是很靈巧的。妳就放心吧,他也沒有染到性病。噢另外,妳也不用擔心,那個混蛋商人沒有偷走妳任何一顆腎。」

  談話間,儘管青年手裡正在削蘋果,眼神仍不時往這裡瞄來。

  「噗哈哈哈哈──!」一時沒忍住,她大笑出聲。

  背部有些刺痛感。「啊抱歉,很失禮對吧?不過混蛋商人是挺好的形容詞。」

  望著天花板,她繼續開口:「我說啊──來英國能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呢。

  「班,你削好了沒?」她突然轉移話題。

  將削好的蘋果丟到床旁桌上的點心盤中,發出稍微大了點的聲音。

  班默默起身走向折疊床,一腳跨上準備睡覺。

  青年的神情似乎略顯疲憊。

  「對了,妳要不要打電話給家人,報個平安……什麼的?」

  白妮妮拿起蘋果和水果刀,將其分成四分,拿起一塊自己吃掉。

  「我是很想啦……不過有時差問題哦?

  「而且目前不想告訴他們我的狀況,不想讓他們擔心。」摸到蘋果後她抓起來咬了一大口。

  「在我康復的這段時間內就打擾你們嘍。」

  「噢對,妳住比較遠--那妳是日本人?」

  「不,我是臺灣人。」說出不只一次說過的台詞,她將手中的蘋果吃完。

  「說起來,」她看向白妮妮低語。「骨頭斷了要怎麼洗澡、如廁之類的?」

  因為方才的痛覺,她判斷自己骨頭斷了。她可是曾有過骨折的經驗的。

  好丟臉……總不可能什麼都要他們幫忙吧?

   還是自己當作在做月子忍幾個月?然後用尿盆?她好想罵髒話。

  「我不知道耶。」少女皺起眉轉頭看向青年,「你覺得她可以下床嗎?」

  「……只要別再發出那種愚蠢的笑聲就行。」班顯得不是很耐煩「那兩根肋骨不是問題,防止傷口裂開才是妳的工作。」

  「理解。」FENI回應,現在她已經對班的惡劣免疫了。

  明天再洗澡吧。這樣想著,她拿出平版打發時間。

  她現在一想到睡覺就厭煩。

  看見FENI拿出電腦,白妮妮也不打算繼續聊天。拿出手機滑動,遊戲中不時傳來聊天軟體的音效。

  直到班出言讓對方趕快睡覺,整個房間只剩下少女床頭的燈還亮著。

  看著平版上方,時間顯示四點十七。

  窗外的天空泛著好看的藍色,她將床頭的燈關掉。

  隨意點了個德文電影,她把耳機接上。

  安靜的空間只聽到規律的呼吸聲。
 
  FENI腦袋同步在思考,幸好她買的機票是年票,而復健啟碼要一兩個月。

  漫長的時間啊……

  折疊床那邊似乎有些動靜。

  天尚未亮,青年便起身,拿起鑰匙走向門側。

  「你要去哪裡?」將耳機掛在脖子上,這樣她才聽得到外界的聲音。

  以英文低聲詢問,避免吵到正在熟睡的少女。

  「等等會回來嗎?」

  青年似乎沒有打算回答少女的問題,只是將門帶上。

  什麼嘛,本來想叫他幫忙去買早餐的說。

  不過那麼早好像也沒有早餐。

  FENI重新戴上耳機。

Прощай-5

  儘管白妮妮比班來得容易交談,大部分的事情仍由成年人來負責。

  因為受傷位置的關係,總是由班來檢查並替FENI換藥。過程同樣不發一語,正如初次見面那般,唯有和金髮少女互動才會多講幾句話。

  但是今天他像是喝醉酒一樣,突然開始細心地講解替換繃帶的方法,以及哪裡能買到藥物等等,一股腦地將知識灌輸給對方。

  「接下來只要注意消毒和防止裂開,肋骨四到六周就會痊癒。消毒的時候不只酒精,還有生理食鹽水。」將紗布固定好,青年用冷淡的口吻交代完後便將東西一一放回藥箱。

  FENI突然想到一句成語──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默默記下班所說的每一句話,她希望是自己想太多。

  「明天離開這裡。」班突然說道。

  「要換旅館嗎?」白妮妮問。

  沉默了一陣,青年開口。

  「回去。」

  「這麼快?」

  「上頭有交代。」

  果然,女性的第六感不容小看啊。FENI扯了下嘴角。

  斂下眼簾。「也好,我也差不多要離開英國了。」

  「可是這幾天我都沒逛到……」

  「誰叫妳沒事要插手,導致誰也不能出去。」

  「那就讓我出去啊!」

  兩個人似乎有要吵起來的趨勢。

  「每次去哪裡都要管我,不然就是三不五時打電話,我又不是你的東西。」

  「外面的世界沒有妳想像中單純。」青年口吻冷靜。

  「你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整天關著要怎麼知道!」少女揚高聲調。

  「我不是不准妳出去,只是認為妳需要陪同。」

  「見鬼,你又知道了。」

  「這是合理的判斷。」

  吵到最後,少女抓起鑰匙衝了出去。

  淡淡的看著大門的方向。「教導孩子最好的方法不是約束她,而是放她自由給她成長。」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導致現在的局面FENI也有責任。「你們兩人現在還是靜一靜吧。」

  沒有刻意注視青年,她繼續開口:「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說,但是──

  「我也是一名孩子。」

  將話快速說完,她不理會青年的反應,只是半倚在床上拿起小說緩慢翻看。

  沒有回話的青年顯然心情不佳,他默不作聲地開始收拾東西。

  半晌,她受不了的闔上書本。

  她真的覺得男性都是一些彆扭超愛面子又不懂得處理女生的傢伙!

  「我說啊──要嘛你就衝出去把妮妮抓回來要嘛就靜下來思考好不好!一直動動動的我完全融不進小說還有你真的在整理行季嗎?」

  一口氣說完,她仍未得到回應。

  嘆了口氣,FENI嚴肅的注視著班。

  「這樣吧,我們折衷,看在我這病人的面子上行不?

  「現在停下你手邊的工作,先把你擔心死的不知道跑哪去的白妮妮小姐找回來行不?」班連看都沒看FENI一眼。

  混帳……感覺她遇到這些奇人EQ都會降低。「我可不確定還會不會有第二個阿爾圖爾哦?」

  青年手中的工作停頓了一下。但也僅是一下。

  「我是要說,你找到白妮妮後幫我跟她說──但願還能見到她。再見。」

  終於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青年突然冷笑一聲。

  嘖,反正話已經講完了,要怎麽做是他的自由。

  握緊拳頭,她拼命告誡自己別跟他一般見識。

  深呼吸一口氣,她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重又拿起小說。

  「看來妳對件事有些誤會。」他轉過身,「很顯然妳對插手別人的事情有卓越於一般人的興致,關於這點我不得不說,深感佩服。鑒於這點,我可以考慮替妳傳達妳想說的話。」

  「雖然不知道妳抱持著怎樣的想像,我得補充的是,妳的死活和我全然無關。妳知道妳今天為什麼會落到別人的手裡嗎?因為沒有人會保護妳。而在我眼裡看來,妳們都沒有保護自己的本事。」

  「不過……既然妳這麼希望我『現在』就去找她的話,可以啊。」

  說完這句話的青年,下一秒便消失在門口。

  幼稚幼稚幼稚幼稚幼稚——!FENI翻了個白眼。

  她同意班的話,但對班過度保護白妮妮這點持反對意見。

  再者,如果她再謹慎一點也不至於像他說的自己沒有保護能力啊!

  她小心的下床,並顧慮自己的動作沒有太大。

  穿戴整齊後將所有的東西收拾乾淨——包含他們的,她揹起後背包。

  因為還裝了藥物和繃帶等雜物的關係,背包更重了一些,但仍在承受範圍內。

  FENI先坐地下鐵到自行車協會,再搭乘前往機場的巴士。

  另一方面。

  白妮妮的目光停留在櫥窗內的飾品上,並拿出鈔票結帳。

  正當她走出店門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眼前。

  忍不住爆了一句德文粗口,她後退一步,眼底下滿是敵意。

  「你又在我身上裝GPS!」

  「我以為妳想要一個人清靜。」班的口吻彷彿示意自己行為正當。兩人獨處之間,對話完全切換成德文。

  「那就滾出我的視線。」少女甩頭就走,青年加長腳程緊隨在後,配合著白妮妮因憤怒而變快的步調。

  「妳連甩掉這種程度的跟蹤都做不到,還想要一個人自立?」

  「那我去學武術--我向你學總行了吧!反正你永遠都是對的!」

  「遠遠不夠。」青年不顧少女的情緒,語調甚犀地解釋「妳想要單打獨鬥還得學習除此之外的功夫,不要以為有體能就算合格。謹慎行事和控制情緒也是其中一環,看看妳自己。」

  白妮妮轉過頭看望著班,頓時兩雙灰綠色的眸子互相對視,滿腔怒火;和沉靜偏執。

  「如果妳們以為像阿爾圖爾.索柏列夫那種貨色,就已經是罪大惡極,我得說大錯特錯。」

  青年的眼神彷彿不容駁斥。

  「妳還想要被綁架嗎?白妮妮。」

Прощай-6

  「不好意思,請問這位小姐,可以幫我開一下旁邊的窗戶嗎?」

  巴士上,坐到FENI身旁的客人動作遲緩。

  什麼鬼他們的死活也和我無關!

  心中跑過一大串想法,FENI將巴士的窗戶打開。

  拿起隨身攜帶的耳機並連上手機,她將中文翻譯器打開,緩慢的看著下載下來的德文小說。

  正當FENI讀到不認識的單辭時,座位旁邊傳來柔如低喃的提醒。

  「我想那個字的意思是『再會』。」

  口音略重。身穿芥末色風衣,土耳其藍為襯色。

  帽下亞麻色髮絲不容遮掩。

  稍稍瞥了一眼,她愣了一瞬。

  「怎麼你還沒死啊,阿爾圖爾。」以俄文回覆,她滑了下手機。

  「想必是因為時候未到--畢竟妳的朋友忙著解決我的部下。我是來向妳請安的,FENI小姐。」青年並無特別介意,「想提醒一下,也許妳會想拆除稍早之前我裝在妳包包裡面的追蹤器。」

  「謝謝提醒,有空會拆的。」對於被跟蹤這件事她沒特別感覺。「還是裡面裝了炸彈之類的?那我就現在拆。」

  聽見少女的回應,青年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還不用擔心。容我提醒,處理過程失敗後妳已經不是我的貨品了,FENI小姐。」

  「當然,哪天妳有了談生意的興致,妳可以利用妳包包裡的名片聯絡我。或是時間夠巧的話,我們會再相見的。」

  下車鈴響起。

  站起身,索柏列夫向車門走去。

   「Увидимся.」

  青年的身影融入街頭。

  同車子駛動,成為被刷過窗邊的景色。

  「等我死了再說吧。」她將包包內的名片撕成碎片。

  幾滴雨水落下,FENI將窗戶關上。

  天空烏雲遍佈,她不自覺的想到那兩人。

  他們沒有帶傘呢……

Прощай-7

  回到旅館的時候身上盡濕,兩人發覺少女已經離開的事。

  尚為自己沒有玩樂的事情賭氣,白妮妮選擇冷戰來表達自己的不滿,看來還會有好一陣子不打算說話。

  讓少女先洗澡,青年著手收拾自己架設在房間內的攝影機以及竊聽器,得知FENI是在既自己之後不久後離開的。

  所有的證據都必須銷毀。

  在找到後背包時,班就已經將追蹤器拆下,丟向街旁的垃圾桶。
 
  此刻的他決定一旦踏入德國邊境,就要去某間酒館點上一瓶啤酒。

  在飯店浴室裡,FENI藏匿了一張前往英國的來回機票。

  她買的是年票,上面還貼了張寫著自己手機號碼的便條紙。

  算是給妮妮的回報吧。她勾起嘴角。不過有無看到機票還有如何擺脫班就得看她自己了。

《Прощай完》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